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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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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後。

最近生活很健康,唯有睡眠質量不能保證,太早上床的結果就是睜著眼看天花板發呆,睡著了也是亂夢一堆。夢裏面畫面紛雜,有時候醒來能記得一些情節,是真真正正的事件情節,只是比較離奇,有戰火紛飛、斷壁殘垣,也有如畫風景、世外桃源,我忍不住猜測,那會不會是火靈殘留下的記憶,這樣一想,又會覺得茫然,莊周夢蝶,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火靈還是向朝陽。

我心底有那麽一個人,我再不會向任何一個人提起他,只是會時不時想起他,設想著我們不曾分離,未來該有多幸福圓滿?

風澈,不管是火靈還是我,都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

照例,又是個夢。只是這夢有些不同,我夢到了風澈,卻不是我記憶裏的風澈,皮膚還不像現在那麽蒼白,眼神陰郁,神情漠然,全不似我認識的那麽溫暖柔和,他穿著一身黑色長袍,在看一本厚厚的書。

我們還在一起時,鬧騰如一起打游戲,安靜如各自捧一本書,累了把他當枕頭,兩個人窩在一起,什麽都不做也覺得開心。

而夢裏他的身影,無端的落寞孤寂。

這次他在種花,薔薇如血艷麗,夜風冰冷刺骨,花卻常開不敗,一年一年,他種了很多很多薔薇花。

詹姆站在他身後說:“她不會回來了,你做這些事她也不知道。”

他說:“我會把她找回來。”

“就算你找到了她,她還是不願意待在你身邊呢?”

薔薇的刺刺在他的手上,血滴落在泥裏,傷口轉瞬愈合,他低頭,沒有回答。

詹姆嘆了口氣離開。

他站了很久很久,然後轉頭,看著我的方向,像是知道我就在那個位置一樣,眼神深邃。

“為什麽,等了六百年,還是這個結果?”

我驚醒,醒來的時候眼角有些濕,我真是個十足的腦殘,我一直告訴自己忘了他吧忘了他吧,你不可能再和他一起走下去了還矯情個屁,忍不住要落淚。

然而那麽一個人,他說話的語速、他開心不開心的神情、他的喜惡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熟悉得像是刻在靈魂裏一樣不可磨滅。

我抱著膝發呆,夢裏他的眉眼還是那麽好看,比臨風的玉樹還好看,笑起來眼睛會彎,藍色的瞳眸流光溢彩,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板著臉的時候有些嚇人,還好不常在我面前生氣,印象最深還是我差點被搶的那次,眼神兇得像是要殺人一樣。

有的時候啊,他無可奈何地忍受我的脾氣都讓我覺得他要死人的帥氣,更扛不住他穿著藍色牛仔褲和白色襯衫,陽光下對著我暖暖地笑。

風澈,真心是我喜歡你,過去、現在、將來。

……

春寒料峭,我幾乎是跑到咖啡店裏的,角落窗口坐著個穿著白色毛衣的背影,我包一提就坐到了他對面。

顧林山看到我,輕輕笑了笑,“要是以前,你還得遲到個半小時。”

是啊,我忘性大,出個門不是要折回去拿鑰匙就是找錢包,以前這習慣沒有被他少罵過,想起來這些事我也笑起來。

他仔細地看了看我,說:“你真是變了很多,放到從前你肯定準備好了一大堆話來反駁我。”

我說:“咳,長大了,現在你有錢你是大爺。”

他低頭喝了口咖啡,擡起頭的時候笑容有些難以分辨,“這個認知很不得了。”

“……”

“你最近在做什麽?”他問。

原先那幢房子是風澈的,租期在半年前結束,我就搬回了Z市,依舊是那份工作,只是真的和他連最後的聯系都斷了。

“寫寫東西,吃吃睡睡,也就這麽過。你找我,不會就問我在做什麽吧?”

他說:“不是,只是之前恰巧知道紀麗慧女士在賣你原先的那幢房子,我問問你,想不想要。”

我一楞,說:“她都到了要賣房子的地步了?”

他不可置否地一笑,“如果沒有她,你父親也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我認真地說:“我不需要,其實說起來,我現在住的房子感情還更深一點,那幢房子對我意義沒那麽重,只是要謝謝你,額,這份心意。”

“你知道,我是可以把它送給你的。”

“你也知道,我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你把它送給我的。”

他看了看我,無奈地笑,“對啊,就是因為知道。”

他似乎早猜到這個結果,也不強求,沈默了一會兒,他道:“你和他分手了?”

怎麽我分手這事兒誰都知道?我和風澈之前的甜蜜他看到過,這時候也不知道作何反應。

“他之前放棄李宗文的公司,選擇顧氏,想必是為了給你出氣。”又道:“你知不知道,他回國了?”

“我……”我很久沒有聽說他的消息了,最近和肖雅的通話中,她也總是避開這個話題。

這麽久以來,我是頭一次知道他原來和我在同一個城市裏,沒有隔著廣闊的海洋,就憑這一點,似乎也能得到些許慰藉。

顧林山看向我,眼神專註認真,“我想問問你,我還有沒有機會?”

他話說得很直白,我什麽反應也沒有,回道:“顧林山,我以為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可能的。”

他堅定地說:“為什麽你認為我們不可能呢?是因為你父親的去世和我有關系?”

我低著頭,黯然道:“不,我沒有這樣想過。顧林山,我沒有這麽偏激的想法,很多事情的組合才會造成這件事,到這個時候,我也從沒有要去恨誰怪誰,但你不能要求我什麽都不去計較。這純粹是我個人的問題。”

他是真的卸下了一個擔子一樣,整個人眉眼都舒展開來的輕松,“我還是很不甘心,我也不會逼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

正聊著天,他態度坦然大方,我也不會故作矯情,該怎麽來還是怎麽來,提起從前的事大多也都令人愉快。

顧林山突然看向我的身後,氣氛突然沈寂下來,我心跳得快得不可思議,緩慢回頭。

風澈。

他就站在樓梯下離我不遠的地方,皺著眉看著我,燈光下他一身正裝,挺拔俊美,掩不住一身高貴傲然的氣勢。

他轉動腳步向我們這邊走來,我緊張地捏緊了手裏的杯子。

他沒有看我,對著站起來的顧林山道:“好巧,顧先生。”

“你好,風先生。”

兩個人握了握手,風澈說:“我來國內正好要和你談談我們合作的事情,這麽巧遇到,一起喝一杯吧?”

顧林山看了我一眼,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今天恐怕不行。”

風澈這才做出一副好像才看到我的樣子,“好久不見,向小姐。”

他第一次見我也叫我“向小姐”來著,在場的都是知道我和他已經分手了的人,我沒空和他一起演什麽狹路相逢的戲碼,索性不理他,心裏悲戚得要命。

見我不理他,他也不介意,直接就坐在了我身旁,“難得在會議前見到了顧先生,趁這時候好好聊聊,我也能先了解一下貴公司有多少實力。”

他這話說得很欠揍,顧林山也只是笑了笑,兩個人就真的聊起了工作上的事。

風澈就這麽把和他一起來的人甩在後面,偏偏那些人也不敢來叫他,就在不遠的卡座坐了下來等他。

右邊是玻璃墻,左邊是他,他在我身邊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煎熬,好像夢境成了現實,我還是能聞到他的氣息,聽到他說話時低沈的嗓音,這時候我無比希望誰能打個電話來把我叫去,就算讓我去跳樓我想我都能欣然前往。

而且,他們兩個聊得那麽起勁,我也壓根插不上什麽我要走了的話。

好在侍應生送來了風澈的咖啡,他們靜了一會兒,我逮著機會,一鼓氣立刻說道:“顧林山,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顧林山說:“那我送你。”

我說:“不用。”不敢看風澈,“你繼續聊吧,我一個人走可以的。”

結果,風澈他坐在外面擋著我的路,也沒有要起來讓我的意思,他是打定了要讓我開口和他說話的主意。

我瞄了一眼桌子,這桌子實木的,很厚重,我是沒辦法把桌子掀起來再瀟灑地離開,只好很不耐煩地說:“麻煩讓一讓。”

他看了我一眼,“我以為你不願意和我說話了。”

我是不願意,我怕一開口就要罵他,就冷冷地看著他。

他站了起來讓我,聲音輕得只有我們兩個才聽得見——“向朝陽,你給我等著!”

我離開的時候晃神晃了好久才回過來,忍不住磨牙,我怕你啊!

你這個混蛋,一定是不知道我承受著多大的煎熬才會裝作這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我面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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